一本泛黄的同学录,一件签满歪歪扭扭名字的旧校服,又或者是一张你珍藏在手机久久不忍删除的老照片......是否,它触动你怀旧的心弦,令你思绪万千,记忆连绵?
本期投稿来自89届166班校友蔡旺。蔡旺一中毕业后,就读于湖南师大中文系。职场几十年,当过语文老师、书店老板、团委干部、乡镇干部、机关干部。一家四代都和一中有缘,外公是一中50年代的老师,妈妈、女儿都是一中的学生。
作者说:虽然说好游戏不用多提示,好文章不用多评论。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这儿打几句鸭讲,我们一中的不少同学读书时无忧无虑,因时代之变,还是踏上了打怪升级的江湖路,屡败屡战,到中年终于升级为家庭的顶梁柱。琳满哥的经历和许多同学是相似的。文章以调侃的语言来叙说70后苦乐交织、笑中带泪的生活,又把一个木讷而灵动、懈怠而勤奋的人物形象呈现了出来。
我的同桌琳满哥
80年代的学生作文一般会这样开头,“我的同桌陈琳,中等身材,留平头,戴眼镜。”现在我可能会这样写,我的同桌琳满哥,身架子一般,剃个炸末(炸后的粉末),劲鼓擂哒,戴眼镜夹夹,是一扎读书听话的好伢几。其实这只是普通话翻译成了益阳话,好像也不怎么样。
我高中有几个同桌,同桌时间最长的是陈琳。他本来应比我高一届,因初中得了急性肾炎,治病休学一年。他初中的外号是“林妹妹”。等到了我们文科班时,他爱穿带跟的皮鞋,比我的白网鞋高了一个档次。皮鞋走路显沉稳,眼镜夹夹平添沧桑,他正气凛然的成为了班上的老甸甸,这显然是比我们思考人生多一年的效果。他的外号也由阴柔型的“林妹妹”反转为成熟型的“琳满哥”。
琳满哥在班上还算顿都的,历任学习委员(一期后被褫夺)、飒风文学社副社长、课代表、小组长。虽然官越当越小,呈高开低走之势。但他的足球是越踹越好,字是越写越带劲,人也越来越开朗,和我们几个文体积极分子打成了一片。
琳满哥港话有一点憨味几,最感人的是他自带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气质,跟他一起扯谈,就情不自禁的想去调侃他,他的气质特别能激发别个娱乐的心态。以至于毕业后的聚会中,女同学都依然爱敬他的酒,这充分说明了他可亲可敬的品格和酒量。可惜酒后醉得红毛野人一样的。
琳满哥也不是冇得一点脾气,他主要接受走得近的人的调侃,有一回,别个同学调侃他,搞得他火起,在别人边说边拍他的头时,他猛的一把推开对方,口里说着“搞么子鬼,脑壳都拍痛。”借机飞起一脚,在别个身上留了一个皮鞋印。
高中期间,我唯一和同学一起在馆子里吃酒席,是吃的琳满哥的生日宴,满满一桌菜,至今记得有一个板鸭摆盘很乖,可见我的印象有多深。当时觉得他家的条件好,下得起馆子,穿得起皮鞋。他爸爸在建筑公司,他妈在百货公司,都是算活泛的单位。
琳满哥是个足球迷,但他的身体条件并不是踹足球的料,他近起个厮,球场上和人争抢时极易被打掉眼镜夹夹,趁他找眼镜时,别个早已带球跑得一溜烟,后来他学乖了,踹球前就随便找条烂布筋把眼镜脚扎在脑后,多余的一截烂布筋在脑后随风飘扬,显得甚为潇洒。他的短跑成绩也只是及格水平,当不了快马前锋。但他勤奋练习,一直稳坐班队的主力中场位置。高考后,班主任许老师评价他说,陈琳的成绩硬是要考起大学的,可惜他高三还在踢足球,浪费不少时间。
89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因某运动减少了部分高考名额,琳满哥考大学筐瓢,所有的人都意外。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高考后的落魄,就强颜欢笑,装着若无其事的到电游室去打币,水平是一日千里,他打街霸可以过七八关,国库券和警察电筒发得溜熟的,而我只能过三关,发国库券也慢半拍。打雷电时,他总能在危险中及时放保险保命,而我总是舍不得放保险被击落飞机。
如果琳满哥复读一年,考上大学是坛子里捉乌龟,但他还是读了一个带分配指标的电大,这样可以早一年参加工作拿工资。琳满哥找女朋友也比我们快,有一次我们几个打单吊的看到他带女朋友在益阳大厦逛街,女朋友长相可人,显得高而苗条。大家不得不佩服琳满哥笔杆子硬,情书写得好,有内才,逗妹几爱。我们中有个化山子故意问他:“你们现在关系到么子地步了?”他打起蜜笑子说:“超友谊关系了。”这句超友谊关系后来被我们多次引用。
高中同学到20多岁后,都忙于工作、婚恋,见面是越来越少了。我知道琳满哥98年以前的事,他进了国营百货公司,站过柜台,但90年代末,百货公司建筑公司这类都江河日下,破产在即。公家饭没得吃的了,家庭收入骤减,和他妈妈一起从百货公司出来开了一个“荣华干洗店”,我去干洗店找他时,他正认真找衣服上的油点点,用牙刷沾洗衣液刷干净,我邀他打几个币,他说早不打币踹球了,不能让老妈一个人辛苦,干洗店生意一般,混口饭吃,不是长久之计。
琳满哥不是踹足球的料,凭爱好也努力成了班队的中场灵魂,他好歹是个文化人,也不是干洗衣服的料,但为了生活和家庭,只有打起精神洗刷刷,这说明主动改变和被动改变给人的幸福感是完全不同的,琳满哥在足球场上扎条烂布筋也神采飞扬,在干洗店拿着一件高级西装却不得眼泪干。其实他这老甸甸的性格适合在体制内看报纸耍笔杆子,可惜他时运不济,在单位只过了几年的甜蜜期,一名体制内潜在的优秀人才就此流失。干洗店支撑了一年多后就转让了,琳满哥开启了四处奔波的模式,我也就找他不到了。
直到2013年,微信建群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166班群也应运而生,人到中年,似乎和同学一起,还能生出些少年心性,于是同学群呈现出了热火朝天、大干快上的景象。群组织交给我一个无上光荣的艰巨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琳满哥,怎么能让飒风文学社的优秀领导人跨世纪失联?怎么能让离群的孤雁失去组织的温暖。我十几年间曾三次找寻琳满哥而失败,这次找寻是组织给了我信心和智慧,我竟然一举成功了。说到底,还是要相信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我辗转来到琳满哥的老屋,向一个漫酒摊子老板描绘琳满哥及他们全家的情况,老板说,他的老婆这几天天天在我这儿路过呢。我写了一张纸条委托老板交给琳满哥老婆。这样就完成了寻人任务。
原来这十几年中,琳满哥从一名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打拼成为了常德市保险公司的副总经理,在办公室里工作吃调摆饭还算适合他。我们多年未见,我没有问他的奋斗史,他也没有问我的血泪史。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保险公司是一个竞争白热化的公司,琳满哥绝对是把当年踹球打币的功夫用来天天打鸡血、冲业绩,方有今天的样子。同学见面大多思甜不忆苦了,看透江湖玄妙,只记今朝欢笑,知道你过得好就已经足够。
十几年没见,琳满哥还是有了不少变化。现把琳满哥的变与不变总结如下:不变的有:头壳子还是炸末,戴眼镜夹夹,爱穿增根皮鞋,女朋友、老婆还是益阳大厦看见的沅江妹几,饭桌上爱说“搞不得酒的”,还是同学调侃的对象。变化的有:头发少了,人胖了,不踹球打币了,卡拉哦嚯进步大,添了房子、车子、孩子。保险公司的任职变换频繁,三年时间就换五个地方,常德、长沙、宁乡、益阳、邵阳。能让他吃酒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前是和所有同学吃,三年前和女同学吃,男同学靠边站,一年前就只和几个美女同学吃了。
所以女同学注意了,检验美丽的唯一标准就是琳满哥端杯和你吃酒。